宁远

愿您一直与星光同行。

【双dip】嗜睡症

是贺文(臭不要脸)
因为不是什么好文章我就不艾特了(:з」∠)_
【所有病症相关都是我融合现实然后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大家看看就好】【高亮!】
视角转换注意,私设现代背景,两人恋爱关系
人物属于他们彼此ooc属于我
最后,咳咳,
【瑾总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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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nock,knock."(敲门声)

"起床了,我的小Pines."

".............."

无人回应。


Tyrone·Gleeful沉默地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着的爱人,然后颇为无奈地帮他理了理耳边的碎发,笑着亲吻他的额头,"knock,knock.起床了,我的小Pines."

"........."

床上的人并没有醒。

Tyrone熟门熟路地扶着Dipper·Pines坐起来,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黑色外套给他披上,似乎怕他睡梦中也会觉得冷。看着双眼紧闭的Dipper,Tyrone爱怜地抚摸着他的鬈发,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knock,knock.起床了,我的小Pines."

青年这时才悠悠转醒。他双眼没有焦距着好一会儿,似乎是在发呆,又或是辨认环境。等他好不容易眼中映出Tyrone的影子,于是他迷迷糊糊地露出一个笑容:"早上好,Tyrone."

"我又睡了多久?"

"48小时03分20秒,比上次好多了。"

Dipper依恋地向Tyrone张开手臂,Tyrone心神领会地抱住他,摸到青年背后突出的骨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却又很快舒展开来,"你想吃点什么吗?"

青年闻着爱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眉眼弯弯,"奶油蘑菇汤。"

"你明明知道你不能吃甜。"

Tyrone直起身来,无奈地刮了一下青年的鼻尖,这一切都彰显着他们的亲密,"都多大了,还和小孩一样。"

——

Dipper·Pines开始出现嗜睡症的情况,是在半年前。

那时两人才刚刚大学毕业,交往也才过了三个月的磨合期。

Dipper拿到了一个著名公司的offer,直到现在,Tyrone还记得那时候Dipper兴奋得上蹿下跳,眼睛闪闪发光的模样,"我想去他们公司好久了!Gleeful!终于!终于!!!"

那一天,未脱稚气的青年意气风发,像只小麻雀一样在Tyrone的面前蹦蹦跳跳,说什么都是关于未来的"企划",身体从内而外散发着青春独属的鲜活和灵动,还有对未来的憧憬。他计划了方方面面,甚至说要和Tyrone一起去买西装,什么材质,什么款式他都想好了。那一天的Dipper太过兴奋,以至于Tyrone不得不动用了点"小手段"才让男子安静下来,乖乖坐在饭桌旁。

"祝贺你,Dipper.可是你答应过我,在一起后叫我Tyrone,而不是Gleeful,对吗?"

Tyrone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对面嘴唇发肿的男子,在对方恼羞的瞪视下安然地喝了一口咖啡。

"...你的关注点根本就不对!!!"

"我觉得我是对的。"

Tyrone面不改色地又喝了一口快要见底的咖啡,无视男子的炸毛状态,直到嘴角的笑意被自己掩盖住。

——

".......Tyrone?"

Dipper疑惑地叫了爱人一声,从刚刚开始,Tyrone就一直没说话,是在发呆吗?

熟悉的困意席卷而来,像浪潮一般覆盖了Dipper大脑的每一根神经,他强撑着头一点一点,瘦弱的身躯从放松到紧绷,到最后不得不向睡魔妥协,Dipper将头埋进Tyrone的颈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无可奈何地赴了周公的约。

Tyrone这时才从回忆中惊醒,慌乱地摇了摇Dipper的肩膀,发现对方只是又一次陷入梦乡正如往常一样,Tyrone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一下子将Dipper横抱起来,一步一步朝楼下餐厅走去。

——

大公司固然好,但是相对的,工作压力也比小型企业大的多,Tyrone敢打赌那段时间Dipper至少喝了三大包咖啡,看着爱人每天早出晚归,回来还要继续挑灯夜战加班加点,Tyrone·Gleeful表示内心受到了震动并且强烈要求Dipper去别的地方实习。

"我没事,Tyrone,我没事。"

Dipper笑着和Tyrone摆了摆手,眼底的黑眼圈清晰可见,Tyrone心疼地揽过对方拥入怀中,开口说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你太拼命了。"

Dipper也没说什么,只是安抚性地拍拍Tyrone的背,脸上仍是Tyrone熟悉的笑容。

"我没事,我没事。"

"不用担心,Tyrone,我会处理好的。"

"只是,最近,工作有点太多了..."

声音里是掩盖不住的疲惫。

撩起恋人的刘海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常年冷面的Tyrone此时脸上也带了些担忧,"你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作息不规律对身体伤害很大的,Dipper。"

"还好吧,"Dipper咯咯地笑了起来,Tyrone弄得他有些痒兮兮的,可紧接着他就打了个大大的哈切,完后还不由自主地砸吧砸吧嘴。Tyrone有些吃惊地看着Dipper这些反常的举动,以往被称作精英的男子从来没显过如此疲态,"你还是去睡一觉?"

"唔.......听你的,"Dipper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摇摇晃晃地上楼走进了卧室,"晚安,Tyrone."

"......嗯,晚安。"

............

那时候,为什么不干脆让他去轻松一点的公司呢。

如果那样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不幸了。

——

按常理来说,横打抱起一个成年男子还是会造成一定的吃力的,可是Tyrone轻轻松松地就把Dipper抱起来了,一方面是技巧,一方面是Tyrone自身的力量,还有一方面,就是Dipper实在,太瘦了。

自从患病以来Dipper的体重就在飞速地,不寻常地下降,以至于以前穿的正合适的衣服现在穿着也有些空落落的,为此Dipper醒着的时候没少和Tyrone开玩笑说,"我已经不用减肥了。"

但看着自己和自己的爱人日渐消瘦,谁的心里好受呢。

——

Dipper第一次发病还是在一个工作日,据当时他的在场同事证明,Dipper那时正准备把文件送到传达室去。

"当时,Pines就像突然被抽空力气一般,瞬间就软软地倒了下去,我们一开始还以为他死了,大家跑过去看,才知道是睡着了.......为此老板还有点不满,说他体力太差,什么的。"

得到消息的Tyrone·Gleeful迅速赶到,一面诚恳地和Dipper的上司道歉请假,一面阴沉着脸抱起Dipper送进了叫来的救护车。

"是嗜睡症。"

当时抱着熟睡的Dipper坐在医生面前的Tyrone,身体顿时变得冰凉。

就算Tyrone未曾学过医学,他也知道这种病极为难见,也清楚这种病的治愈率小的可怜。

嗜睡症本身也不是什么像癌症,心脏病一样常见的绝症,但Tyrone觉得它比癌症什么的,可怕多了。

病患从此进入睡眠与清醒的比例会渐渐与现实相崩坏,也许会在做什么事的时候,突然,就像机器断电一样,瞬间进入休眠,短的睡几分钟,几天,长的,几年,几十年也说不定。

像是个不定时炸弹,你永远也想不到嗜睡症患者会在什么时候进入梦乡。

吃饭,工作,洗澡,做饭,过马路,各种各样的场景,困意说来就来,不给人一丝一毫的准备。

一睡不起,就是嗜睡症患者最终的归宿。

"这种病只能看慢慢的调养吧,还有就是,尽量让他保持清醒的时间,这样症状加深.......也会慢一点吧。"

那天医生带着惋惜的口吻说出的话,像是给Tyrone和Dipper的那份可笑的命运之书上,重重地画上了一个叉。

——

Tyrone轻柔地将Dipper放在饭桌旁的椅子上,摆正坐好,轻微地调整他的姿势试图让其舒服一点。从旁人看去还以为Tyrone在摆弄什么大型玩偶。熟睡的Dipper·Pines发出可爱的呼呼声,惹得Tyrone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轻轻地捏了一下Dipper的脸,在摸到对方脸颊也没有多少肉的时候,Tyrone从内心里,发出了叹息。

自从Dipper患病以来,他的食谱就简单了很多,除了医生给的药,剩下的也就是一些不含糖分的东西——Dipper已经吃不了糖了。甜甜的糖果只能让他的病情更加严重。一开始这种情况还好,可时间一久,就算Dipper本身不爱吃甜,也会隔三差五地求着Tyrone给他带点糖回来。最开始Tyrone还真的没忍心,给了Dipper一块小小的奶糖。

直到那天之后Dipper陷入了一天一夜的长眠,从此以后他们的家里再也没有见到过糖果的包装纸了。

Tyrone默默地从冰箱里拿出昨天的剩饭,放进微波炉里转了一下,食物的香气似乎更能牵动Dipper的身体,只见他抽了抽鼻子,眼睛慢慢地睁开,直至恢复清明。

"Tyrone,早上好?"

听出对方语气中的疑问,Tyrone开玩笑地回了一句,"下午好,Dipper."

"........我又睡了很久吗?"Dipper失落地低下头,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对不起。"

"噗,没有,你才睡了几分钟,"Tyrone实在忍不住地笑了出来,他走过去,爱怜地摸了摸Dipper的头,指尖在手感极好的头发上稍作停留。Dipper仰起脸来努力生气地盯着他,殊不知自己的举动让Tyrone的心都要化了。

"你又骗我。"

话中带着些小孩撒娇的语气。

"我错了,对不起。"

表面诚恳地和爱人道着歉,内心却在暗笑着计划下一次的恶作剧。性格的恶劣毫无保留地在Dipper面前展示出来,Dipper盯着笑眯眯的Tyrone看了一会儿,然后认命似的叹了口气:

"我好像永远也说不过你。"

"那又没关系。"Tyrone轻手轻脚地将碗碟放在Dipper面前,"先吃饭,Dipper。"Dipper安静地拿起叉子,乖巧得像个孩子一般。

昨晚剩的是意大利面。

".......你又放了胡椒?"意面里略微冲辣的味道使Dipper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委屈巴巴地说道,"我不喜欢胡椒。"

"胡椒使人头脑清醒。"Tyrone慢悠悠地说着,又给Dipper夹了一点青椒,"吃青椒有益健康。"

"........我不喜欢吃这些。"

Dipper瘪了瘪嘴,赌气似的戳着盘中的意面,"我不想吃。"

"可是这些对你身体有好处。"

Tyrone清楚地知道现在Dipper的身体有多虚弱,刚刚经历了两天左右不吃不喝的休眠,论谁都会营养不足。很显然,Dipper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也就没有再争,只是不情不愿地吃光了盘里的食物,然后沉着脸把餐具递给Tyrone,"你洗。"

"嗯,我洗。"

还在生气啊。

虽然Tyrone对于生闷气的Dipper也是喜欢得紧,但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大幅度的情绪波动只能让Dipper的病情更加严重。稍作思考,Tyrone笑着问Dipper,"你先去看电视,等会我们一起下棋?"

听到这样的话,Dipper总算露出了笑容,他的指尖因为主人的兴奋微微颤动,"还要做数学题。"

"嗯,做你喜欢的微积分。"

........大概这就是现在Dipper为数不多的几项娱乐方式吧。

看着安然坐在沙发上的Dipper,Tyrone的眼里浸出些暖意来。

可以了,这样就好。

——

从医院回来,两人都是沉默不语。

Tyrone和Dipper静静地并肩走着,像每一次他们吃过晚饭走在附近公园的小路上时一样,恰到好处的距离和亲密。

天还是阴沉沉的,近日有雨。

"Gleeful,"

Dipper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缓慢地,断断续续地问道:

"我........是不是,治不好了?"

Dipper偷偷往Tyrone的方向看了一眼——深邃的五官从侧面来看更添了一份神秘感,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却又被余晖模糊。

Tyrone总是很好看。

Dipper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嘴角微微弯起,牵住了Tyrone的一根手指。

很温暖。

Tyrone错愕地转过头看向Dipper,却迎上一张温柔的笑脸,那笑淡淡的,却平和,像Dipper的眼睛那样,如蔚蓝的天空,给Tyrone带来宁静。如晴天霹雳一般的病患报告带来的紧张不安一瞬间全都消失了。Tyrone也努力勾起一个笑容,回手将Dipper的手反扣住,紧紧地握在手心。

Dipper的手有些冷,是不是今天穿得太少了。

Tyrone的脑海里蹦出这一个念头,然后笑着对Dipper说:

"没关系,能治好的。"

"嗯,那就好。"

Dipper垂下头轻轻地应着,顺从地让Tyrone牵着手,和他肩并肩地,向家走去。

"还有,"

Tyrone像想起什么事突然停下来,咳了一两声,极为认真地开口道:

"叫我Tyrone。"

——

洗完盘子以后,Tyrone匆匆擦了一下手就赶到沙发旁边查看Dipper的状况,发现对方正专注地盯着电视荧幕,时不时为了里面的内容发出一声惊呼或大笑声,Tyrone才真正地松了口气。

电视里正播放着一档寻找神秘生物的节目,不过已经是第二季了。Tyrone记得那是Dipper的最爱,去年夏天第一季完结,Dipper还吵着Tyrone叫他把所有节目录下来。

大概这就是狂热粉丝?

Tyrone漫不经心地想着,又转身回了厨房。

前两天Dipper一直没有吃药,虽然今天有点晚了,还是吃一点比较好。

Tyrone仔细地为Dipper调配着药品,旁边的开水静静地冒着热气,等到一切药物的比例都调好了,Tyrone才放心地将水倒入,药渐渐显示出了棕褐色,有点点,像一杯Dipper喜欢的热可可。

可是入口是苦的!

来自某Pines先生亲口控诉。

等忙完这一切,Tyrone才放松下来,快速地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一手拿一杯,离开了厨房。

注意到身后的声响,Dipper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直到他看见Tyrone手上拿着的杯子,眉头一皱,整张脸顿时垮了下来。

"Tyrone,今天这么早就要喝吗?"

语气委屈得像个小孩。

"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吗?"Tyrone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将杯子放在茶几上,空出手就去捏Dipper的脸,"良药苦口。"

"啊啊啊啊疼疼疼疼,我知道啦Tyrone快放开嘶......."

摆脱了Tyrone的"魔爪",Dipper拿起茶几上的那杯药,咽了一口口水,像是下了什么好大的决心,一鼓作气!咕咚一下,将药全喝进了肚子。然后他重重地放下杯子,夸张地伸出舌头,做了一个皱巴巴的鬼脸,"无论喝多少次都觉得苦。"

Tyrone没说话,却若有所思地看着Dipper好一会儿,直到Dipper的耳尖有点发热,他才疑惑地开口道:

"那么难喝?"

"嗯,超难喝。"

Dipper用力地点起头来,还一本正经地做了一个发誓的手势,"超级难喝。"

"那让我喝一口。"

Tyrone伸手就要去拿Dipper的杯子——杯底还残余着一些没喝掉的液体。Dipper顿时慌了,连忙要去抢,却还是被Tyrone占了先,Tyrone仰起头,几滴剩下的液体流进了Tyrone的喉咙,苦涩还带着微微火烧般的辛辣。

原来是这样的味道。

可是等Tyrone放下杯子,迎接他的是一张带着明显怒气的脸。

不像平常打闹时的佯装怒气,Dipper这次是真的有些发火了,他努力平着嗓音开口,身体的颤抖却暴露了他情绪的激动:"我说过你不要喝的。"

男子的五官一下子鲜明活跃起来,Tyrone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试图去触碰他的脊背让他平静下来,却被Dipper一下子打开了手。

"我说了那药不好喝,你还要喝。"

"万一,有副作用怎么办?"

"你又不用喝药的,何苦呢?"

"............"

Tyrone没有作声,只是又伸手,一下一下地抚摸Dipper的背,如安抚一只猫一样,Dipper别扭地撇开脸,不再看他。

"我错了,Dipper,对不起。"

这次是真的真的真心实意了。

"............"

男子微微叹了口气,张开了双臂。Tyrone一下子抱住了他,两人一起落到柔软的沙发上。

鼻腔里充斥着爱人的味道。

Tyrone眷恋地闭上眼,享受这小小的幸福。

"下次再有,就再也不和你说话了。"

耳边传来男子有点模糊的嘟囔声,但Tyrone知道Dipper确实不生气了。他直起身来,两手抓住Dipper的手腕,慢慢地向上,慢慢地十指相扣。

"嗯,没有下次。"

——

发病初期的日子出乎意外地难熬和灰暗。因为Dipper频频在工作中陷入昏睡,公司虽然表示了遗憾,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将Dipper踢回了家。

Tyrone记得那时候Dipper有多失落,整天就是坐在电视前,无论播出什么好节目或者烂片,他都不在意,病发就睡,醒了继续看,看着看着又睡,令人悲伤的死循环。

"太可惜了,Tyrone。"

Tyrone永远忘不了那张脸,那张看似平静,其实悲伤到骨子里的脸庞。

"太可惜了,Tyrone,太可惜了。"

Dipper没有抱怨老天不公让他患病,也没有抱怨公司将他开除,只是小声地,一遍一遍,向Tyrone重复着这句话。

那时他的声音明明没有起伏,可是Tyrone·Gleeful还是觉着揪心的疼,每一根骨头都似乎在为眼前的人尖叫哭泣,每一滴血液都在为眼前的人燃烧呐喊。

可他还是什么也做不了。

他只能抱着眼神空落的Dipper一遍又一遍地拍着他的背,也只能在Dipper闭上眼睛的时候用袖子偷偷擦去眼角的湿润。

——

那时候真是糟透了,真是个恶梦。

Tyrone安稳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他的那杯开始发凉的咖啡,房间的灯早已关闭,Dipper已经靠着他的肩膀再次陷入了沉睡,荧幕上的角色仍在绘声绘色地讲着生物的故事,房间里除了电视的嘈杂和身边人浅浅的呼吸,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仿佛世界从一开始就这么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Tyrone终于动了动。他拍了拍Dipper的手臂看看他是否会醒,虽然规律的呼吸声直接给了他答案。

像往常一样,他抱起Dipper走向楼上的卧室。

只是姿势有点不一样。

Dipper的头靠在Tyrone的颈边,下巴直接磕着Tyrone的肩膀,Tyrone像抱孩子一样抱着他,手却别扭地没有托住屁股,而是选择了大腿。

承认吧Tyrone,你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好不容易把Dipper放上了床,Tyrone细心地给他捻好被子,又轻轻在他额上落下一吻:

"晚安,我的小Pines。"

正当Tyrone准备走出房间,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衣角被一股微乎其微的力量抓住了。回头一看——Dipper的眼睛都没有睁开,发出的声音细若蚊吟:

"晚安...Tyro......."

话还没说完,Tyrone就觉到衣服上的手已经滑落下来,Dipper再次不得不陷入梦乡。

Tyrone轻轻抬起Dipper的手将其放入温暖的被窝,然后快速走出了房间,现在他想去阳台,然后迫切需要抽一支烟。

——

日子不好熬。

Dipper睡眠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每次醒来他都会带着惊恐的表情去看身旁所有能显示时间的东西。

"Tyrone,我害怕。"

"时间对我来说是混乱的。"

Dipper紧紧地抱着Tyrone,身体发冷颤抖,指甲深深地掐进Tyrone的皮肉。

"我会一睡不起吗?"

——

Tyrone的脸隐藏在缓缓升起又消散的烟雾之中。

自从那天看诊以后,Tyrone再没带过Dipper去医院。

除了定期去买新的药,Tyrone从不在那所惨白的建筑边驻足。

其实这样真幼稚。

Tyrone这么想着,又吸了一口烟。尼古丁的味道麻痹了大脑,麻痹了感官,恰到好处地安抚了Tyrone那份藏在心底的恐慌。

其实不该讨厌医院的。

.........只是知道去医院也不过徒劳而已。

Dipper失去工作以后,Tyrone就把他接进自家一座林中的别墅休养。

据说,山林里清新的空气对嗜睡症患者有一定的疗效。

虽然Tyrone花了很大力气才让Dipper打消了"自己是累赘"的念头同意和他一起住进去就是了。

一开始隐居生活让他们慌乱了一把,两个都市年轻人搬进这种大自然里的居所还真是不太方便。不过很快两人也就习惯了。时间开始如细水长流,Dipper沉睡的时候,Tyrone就悠闲地看看书,磨磨药,偶尔写点文章投稿换点生活费,日子过得清闲自在倒也是好事。

前面已经提到,距离Dipper患病已经过了半年了。

一个不长不短的时间,一个普通又暗藏恐惧的日期。

这边半年以来,Dipper的病反反复复,身子也渐渐弱了下去,本来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值人生美好年华,却因为这么一个该死的病要与睡梦中的死神作斗争。

上帝真的不公平。

Tyrone自嘲地笑了笑,将烟头碾灭。夜晚山林的湿冷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可他还是伫立了一会儿,望着漆黑而不可见的远方,紧接着,便快步走回了房间。

——

又过了几个月。

Dipper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也越来越频繁。

Dipper清醒着的时候,常常会担心地问Tyrone过了多久,他也觉得自己一直睡一直睡真的不好。

"我的生命力在流逝。"

有一次晚饭后,Dipper面色凝重地注视着Tyrone,口气像是大学时在全校面前作报告。

".......没事的,不怕。"

Tyrone笨拙地敲了一下Dipper的头,然后用毋庸置疑的口吻说道:"你多疑了。"

Dipper没说话,只是盯着Tyrone深蓝的双眼,两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倒映着对方的影子。一瞬间Tyrone竟以为他们看到了彼此的灵魂。

"Tyrone,你精神不太好。"

过了好久,Dipper才低下头闷闷地说了一句:

"别和我一样。"

"........."

Tyrone伸手将Dipper紧紧拥入怀中,在这种时候,拥抱是两人唯一的慰藉。

汲取着对方的温暖,仿佛这样就能度过所有的难关,于是从此永远幸福。

——

时间过得飞快。

今天的食谱是蒜泥土豆和番茄鸡蛋汤。

最近,Dipper似乎好了很多。

睡的时候没有以前多了,也不会隔几分钟就进入小睡眠,有一次竟然和正常人一样只睡了八小时。为此两人特意买了蛋糕庆祝。

当然,那块蛋糕一口未动便被扔进了垃圾箱。

"我觉得我现在都能回去工作。"

Dipper笑得眉眼弯弯。

吃过晚饭,他和Tyrone手牵着手走在夕阳下的山林小路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被分割成了细密的碎片,温柔地撒在两人的身上。晚风柔和地拂过两人的脸颊,在他们紧密相牵的手上调皮地停留了一会儿,继而再次奔向远方。林子里静极了,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都显得悦耳动听。Dipper拢了拢身上的外套,稍微思考一会儿,他又停下,踮起脚尖帮Tyrone理了一下衣服。

"别感冒了。"

随着余晖的消逝,林中的温度很快就降了下来,Dipper拍了拍Tyrone的手,显然是不愿意再走下去。Tyrone也就顺了他的意思,两人又随着原路走回了家。

难得地出去一趟,Dipper很显然,非常兴奋。回到家以后,他兴致勃勃地打开了电视机,上面正播报着今日的新闻。

"今天我来做饭,难得去散步,我心情可好了。"

Tyrone和他推让了几次,实在是拗不过他。

于是Dipper喜滋滋地穿上了围裙,踌躇满志地进了厨房。

今天做点Tyrone喜欢吃的。

厨房外面Tyrone正因为自己的指令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房间里开了暖气,适宜的温度,不大不小的喧哗,昏黄温暖的灯光。

那句话该怎么说来着?岁月静好。

Dipper微笑着拿起放在一旁的厨具刀,正准备和眼前的那颗卷心菜作斗争。

熟悉的眩晕感和浓重得让Dipper抬不起眼皮的困意。

怎么...非在这个时候..........

咣当一声,刀掉在了光滑的灶台上。

紧随其后的是重物倒在地上的沉闷的声音。

在完全坠入黑暗之前,Dipper听见了耳边有人急切地在喊他,眼前模模糊糊地有个熟悉的影子。

啊啊...

原来我睡着之前,他都是这样的啊。

——

Dipper已经睡了78个小时09分37秒了。

看着躺在床上安睡的Dipper,Tyrone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他的脸颊。

Dipper的脸的轮廓不像Tyrone那么分明,却软软的手感特别好。他的五官也没有Tyrone那么深邃,但每次他睁开眼笑着看着Tyrone的时候,那种幸福感是无与伦比的。

Tyrone慢慢地摸着,手指从下巴转向两侧,再往上直到耳朵,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Tyrone将Dipper的刘海掀开,露出被遮住的北斗七星的胎记。他摩挲着那些略微突起的地方,嘴角慢慢地上扬,却又突然觉得脸上带了点湿意。

一滴眼泪打在Tyrone的手背上。

此时Tyrone的表情应该是十分怪异的,可他不在意,他微微低下头,倾身靠近Dipper的额头——

两个一模一样的胎记重叠到了一起。

Tyrone从来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如此相像的人,为什么他们会正好相遇,为什么他们还坠入了爱河。

用他们两人的话来讲,这是个概率低于所有平均数的独一无二的奇迹。

在他们交往之前,他们做了六年的同学。

高二的时候,Dipper·Pines作为转学生来到了Tyrone的班级。

瘦小,内向,奇怪的相似的容貌。性格却又和自己格格不入。

看到他的时候像在照镜子,却又抑制不住内心翻腾的厌恶感。

想必Dipper也是一样的。他们的想法从来都很相似。

"我最讨厌你。"

"彼此彼此。"

一般来说,两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会怎样表示自己对对方的恶感呢?

普遍都是幼稚的暴力。

但是他们不一样,学霸的世界你不懂。

他们比成绩。

第一次月考成绩下来,Tyrone就发现了Dipper的不同点。

作为一个转学生,成绩却只在他下面几名。该说他天赋异凛呢还是运气好的爆炸呢。

那时候Dipper因为身高的原因坐在Tyrone的前面。

说实话,当时Tyrone真的想打他一顿。

谁叫他笑得那么恣意妄为的。

"Gleeful,我们来比赛吧。只比成绩。"

"哼。"Tyrone不着痕迹地轻哼了一声,随即也露出了一个略带挑衅的笑容。

"乐意奉陪。"

虽然很失望的是,Dipper没有一次超过Tyrone。每次成绩一下来都是屈居第二,气得他拼命朝Tyrone背上打。

不过一点都不疼。

"你为什么成绩那么好?"

有一次下课,Dipper实在忍不住回身问Tyrone,"无论我怎么努力,都超不过你。你是怪物吗?"

"太奇怪了。"

"还不是被你追的。"Tyrone难得地吐槽了一句,用笔敲了敲Dipper的头,"起开,你挡着我看题目了。"

每次就比他低一两分的怪物还敢说。

虽然他敲得也一点也不痛。

高中就这么在你追我赶的情况下轻飘飘地过去了。

两人考了同一所大学,不过不幸的是,因为专业不同,两人几乎见不着面。

"Pines,我真搞不懂你怎么忍受下来数学系老师的白眼的,难道他们不觉得你很拖后腿吗?"

"自然,那我也弄不懂你天天解剖青蛙有什么好,老实说Gleeful,我没想到你会想做一名医生。"

"那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

"同样的问题反问。"

一次难得的见面,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食堂讨论着这些幼稚的话题,引得旁边的同学纷纷侧目甚至怀疑两大学霸是不是压力太大导致心智退化了。不过两人倒不是十分介意,一个扒拉着盘里的土豆泥一个若有所思地盯着碗里的西红柿。过了几秒,两人突然异口同声地说:

"物理学家。"

两人又同时向后倾倒,不同点只是Dipper·Pines的反应更大,他夸张地捂着肚子忍笑说:"我们太像了。"

"也许吧。"

Tyrone的脸上也带了点笑意,突然,他叉起一块青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丢进了Dipper的嘴里,"多吃青椒对身体有好处。"

"靠你居然暗算我xjqodj"

Tyrone早就知道了,Dipper不喜欢吃青椒,他有点点小孩子舌头,做不出题会烦躁却从不放弃,上语文课的时候最容易发呆走神,撒谎的时候耳尖会泛红,情人节会为了没收到巧克力而有点小沮丧,最讨厌在夏天上体育课。

Tyrone·Gleeful记住了关于Dipper·Pines的很多很多事。

从他喜欢上他,从他喜欢上他之前,就早已经记住了。

..................

"knock,knock,"

微微发颤的声音。

"起床了,我的小Pines。"

"................"

无人回应。

——

Dipper再一次醒来,已经是五天后了。

当时Tyrone正在厨房里做早饭,突然,像有所感知似的,他朝卧室望了一眼,然后急匆匆地就上了楼。

推开房门一看,Dipper正坐在床上,努力地去抬高手臂。等他听到声响转过头来看见Tyrone,就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

"抱歉,Tyrone,我好像没什么力气了。"

Dipper坐在床上,乖巧地吞咽着Tyrone喂给他的粥。

睡了五天的人身体自然是没什么能量,刚刚起床的时候,连坐起来都废了Dipper老大的劲。

"对不起,Tyrone,我好像又睡着很久了。"

"没关系,醒了就好。"

Tyrone使劲揉了揉Dipper的脑袋,直到那一头卷毛变得乱糟糟的才肯罢手。

"你又欺负我。"

"我没有。"Tyrone从善如流地说,又舀了一勺粥,"张嘴。"

"啊——唔。"

温暖的食物流入肚中总是会给人带来安全感。

"我又睡了多久?"

"五天。"

"这么长???"Dipper丧气一般往后一靠,软软的抱枕接住了他瘦骨嶙峋的身体,"我又创纪录了。"

"没事........Dipper,很多人都会睡几年的。"

Tyrone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但Dipper明显察觉到了爱人的不对劲,他有些慌乱地想要去抱住他,却又因身体原因不了了之。

"至,至少,我睡的不算多,对吗?"

"..........嗯。"

空气一下子沉闷下来。Dipper叹了口气,安抚性地握住了Tyrone的手。

"我没事,Tyrone,真的。没关系的,我只是睡得比别人多了一点而已。别为我担心。"

"等我好了,你一定要陪我去踢球,不许嫌弃我,就在我们高中的操场上,我们可以偷溜进去。那些老师不会发现的...发现了也应该不会罚我们吧?"

"我们还可以去买衣服,我还没帮你买你求职时的西装呢,你欠着我这次,下次一起去。"

"我还要找工作,你怕什么,我不是你的累赘.......对吧?"

最后一句带了点,小心翼翼的迟疑。

Tyrone终于忍不住抱住了他,在Dipper看不见的地方,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你当然不是。"

你是我的全世界。

Dipper若有所感地吸了吸鼻子,不怪他,肯定是鼻子里进什么东西了,弄得他感觉痒痒的。

"..........Tyrone,"

Dipper像是想起什么事来,拍了拍Tyrone的背示意他放开,然后就咧嘴笑道:

"你带我出去玩一下吧。"

下午一点三十分,Tyrone开着车带着他的爱人离开了别墅,往他们的大学驶去。

"这是你那边的教学楼,这是我们系的,那是食堂.......太久没来我都忘了。"

Tyrone背着Dipper在校园里漫步着——Dipper的体力还没达到可以走路的程度。不过这样的组合引来了不少回头率,耳边总是有窃窃私语,自以为当事人听不到的傻子可真多。

可是两人也不在意,只当什么也没听到,专注地观察每一座建筑。

"说起来,你明明选了医学,却根本没做医生。真奇怪。"

"你不也一样吗。"

"嗯,所以你还是做物理学家比较好,或者教授也行。"

"...你怎么还对这个有执念啊。"

"嗯....因为你比较帅。书上的物理学家发际线都比较高,你长太帅了,变丑点才好。"

"你真舍得?"

"........"

Dipper摇了摇头,把脸靠在Tyrone的背上,小声说道:

"现在哪舍得......."

说完他就噌得脸红了。

但愿Tyrone没听到。

可是就算声音再小,Tyrone也听到了。

如果你仔细去看,你就会发现其实Tyrone的耳朵也有点红。

——

背着Dipper逛了一下午的学校和周边步行街地带,Tyrone也有点坚持不住了。好在Dipper对他知根知底,说去完学校边的公园就回家。

并不大的小公园,两人对其都熟悉得彻彻底底——傍晚的时候公园总是最热闹的,情侣会趁着晚饭之前到公园来约会,人造的假山上总爬着几个调皮的孩子,长椅上坐着拄着拐杖的老人。

公园从来除却不了喧哗。

Tyrone背着Dipper向公园深处走去,直到走到一棵树下,他才停下了脚步,慢慢地把Dipper放在了草地上。

Tyrone知道Dipper一定是要来这。

毕竟这是他们俩烂套路般表白的地点。

这里的采光正好,最适合傍晚的时候一起看夕阳。

所以那天,Dipper才会约Tyrone到这里来,美名其曰"交流学习",实则写成"胆小告白"。

Tyrone也靠着Dipper坐了下来,触到Dipper的手的时候,他被那冰凉吓了一跳,担心地看过去,直到Dipper摆了摆手说没事,Tyrone才放松了身体。

火红的太阳把半边天染成了温暖的橙色,另半边却仍是淡淡的蓝,渐变,渐变,嫣红,淡紫,才与橙色合为一体。

"真的是非常漂亮。"

Dipper开口说道,突然又困倦地打了个哈切。

"我还是喜欢这。"

他的头渐渐往Tyrone身上靠去,最后被Tyrone用手轻轻放到了腿部。

"wow,腿枕,"Dipper嘿嘿地笑了一两声,"真好。"

真好。

"困了吗?"Tyrone轻声问道,"困了我们就回家。"

"没,还没有,今天我精神很好哦。"

Dipper满足地蹭了蹭Tyrone,半眯着眼睛看太阳沉下去。

"..........."

"Tyrone,我会死吗?"

Dipper明显感觉到了Tyrone身体一瞬间的僵硬,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Tyrone郑重地摇了摇头。

"不会的。"

"...嗯,那就好。"

Dipper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了。

视线开始模糊,可Dipper的心里却被一股奇异的满足感充斥着。

不像以前睡前的恐慌和绝望,这次是真的,很安心。像要沉进一篇羽毛做的海,整个人的身体都轻盈起来。

有Tyrone在身边啊。

"Tyrone,"

"嗯?"

"我喜欢你。"

"呵....."Tyrone终于笑了起来,他把玩着Dipper的棕色鬈发,眼睛里是他不自知的温柔:

"不应该说喜欢,应该说爱了。"

"........嗯,说的也是。"

Dipper慢慢合上了眼睛。

"晚安,Tyrone。"

太阳落下去了。

...................

Tyrone抱着Dipper,独自一人坐在树下直到晚上九点。

怀中的人早已冰凉,只是Tyrone感觉不到罢了。

xx年xx月xx日xx时xx分xx秒,Dipper·Pines,终于在睡梦中前往了另一个世界。

——

几天以后。

Dipper的尸体早已火化,由其恋人的意愿,他被葬在了别墅旁边。

今天的天气很好。

Tyrone·Gleeful穿上了他新买的西装,最昂贵的皮鞋,也不顾这一身行头会被早晨湿润的泥土弄脏。他径直来到Dipper的墓前。

看着那块小小的石碑,Tyrone笑了起来。

"knock,knock,"

"起床了,我的小Pines。"

......................

无人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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